第19章(2 / 2)

鱼龙舞 默默猴 4850 字 2个月前

岁无多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一把火将屍身烧了,难不成灰还能弄死你么?

留下咱们最亲爱的深雪儿,爱怎么研究便怎么研究,待兄弟们玩腻了,在重新埋入中阴土,试试她还剩几分阴人之前,你想开膛破肚,或大卸八块也行,用得着怕成这样? 」

游无艺本欲抗议,岁无多却以迅厉的眼色制止。 曲无凝听到能将女郎活活剖开后,差点抑不住笑意,整个人沉浸於亲手施为的欣悦,自未留意二人眉来眼去。

怜清浅未被丧心病狂的言语所慑,清眸环视四周,将逼近的每张灰白面孔看进眼里,冷道:「你们是病了,岁无多,我也不来计较。可惜我力有未逮,不能将你们一一制服,再寻求解方。为天下苍生着想,今日,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阴人们尽皆大笑,彷佛听了什么笑话般。

游无艺猛拍大腿,对岁无多笑道:「我见她也没怎么醒啊,只是疯成了别样。

老大,都怪你不好,这等上货不肯与兄弟们同享,却让她去给疯子干,哪知解药一浇头,成了女疯子。 」

岁无多原本豪笑不止,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省悟,笑容一收,冷笑道:「你要打他的主意,未免异想天开了。你不过是我用来喂他的一块屄肉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他的老婆?」

怜清浅冷冷道:「将他唤来此间,看是听你,还是听我的?」

岁无多凝着她,嘴角越咧越开,模样已不似人,像即将食人的野兽,面上却无笑意,扬声道:「老二,她交给你啦。若不能让她像条母狗般哭着求饶,便换小师弟上。」

游无艺大笑称是,乌影一晃,蝙蝠般卷风扑至;远处曲无凝冷冷抱臂,强抑着跃跃欲试,血瞳放光。

怜清浅仍保有阴人时的记忆,随着恢复神智的时间越长,思虑也越清晰。 游无艺在奇宫弟子中并不以武功见长,但比起她来仍是高明许多。 她本想激得岁无多召唤「那人」,搏一搏微小的胜机,可惜岁无多没有上当;低头凝视怀中爱郎,喃喃道:「筌郎筌郎,今日我随你去。九泉之下,再做一对恩爱夫妻。」

一人从天而降,信手一扫,将怜、奚二人推至一旁,挡在凌空扑至的游无艺之前,哼道:「你们屄啊肏的一通浑话,没见现场忒多小朋友么?」

游无艺厉笑探爪:「找死──」语声未落,脑袋突然爆成一团黄白相间的血雾,身躯啪的一声落地,颈上空空如也,创口平如刀削,复遭火灼,连血都没怎么流。

那人活动肩膀,露出异常发达的犬牙,懒惫的笑容教人想掐死他。

「……这样埋回中阴土里,不知还能不能活?」却是向怜清浅问。

女郎注意到来人披头散发,一身陈旧蟒袍,双手间拖着长长的精钢细炼,说不清是贵人抑或罪人,回过神来,微微颔首致意:「断首必死。多谢壮士相救。」

「不是壮士,你该叫我侯爷。」

那人耸耸肩,乱发下锐眸一睨,哼笑道:「这便死了,有甚好嚣张的?一群屁孩!喏,一人说三句,遗言说完就来领死了啊! 」

离得最近的一名阴人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老……老大……」

冷不防细炼甩至,这回非是爆头,而是整个人被抽得四分五裂,一身碎骨血糜朱漆也似,泼了另一名阴人一身,脏器肌肉悉数化去,偌大的身躯只余淅沥稠浆。

「……这样中阴土能不能恢复?」那人又问。

「回侯爷的话,应是……不能。」

怜清浅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远处的曲无凝惊骇太甚,忘记了应该要逃跑,喃喃道:「这……这如何能够?

你……又是何人? 这……这是什么功夫? 」

能把不老不死的阴人像浆果般随手捏烂,普天之下,舍十七爷其谁?

独孤寂咧嘴一笑,冲他竖起了三根指头,细炼甩出,将曲无凝与另两名阴人齐齐打烂,起脚一蹴,游无艺的无头屍如礟石般离地,沿路撞飞村民土匪,当者无不脑破颈折,死状奇惨;战阵上投石攻城,也不过是这番景象。 村民肝胆俱丧,夺路窜逃,踩死的倒比打死的多。

十七爷迈开步子,缓缓朝岁无多行去,阴人之首本欲退走,赫然发觉全身气机被锁,无论如何挪退,均脱不出落拓王爷的视线所截;犹豫一霎,鳞靴已踩着他的影子。 独孤寂足底运劲,阴人双膝跪倒,势头之猛,怕连膝盖都要撞碎,再也动弹不得。

应风色等压力一空,接连赶至,连平无碧也赶过来。 「奚长老!」

「师兄!」

兴许是听见了人声,奚无筌眸焦忽凝,见怜清浅一双妙目凝着自己,灰败的面上骤现华采,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握着深雪儿的凉滑柔荑,喃喃道:「真……

真是你,深雪儿。 我……还以为是梦,又是梦……」

怜清浅噙泪含笑,柔声道:「不是梦,真是我。深雪儿终於等到你啦,咱们再也不分开,好不?」

奚无筌闭目颔首,泪水滑落,睁眼又更清醒些个,低声道:「我先放开手,一会儿就好。事情办完,这辈子便握着不放。」

怜清浅轻捂檀口,唯恐他看见自己泪崩,颤抖着别过头去。

「师……师兄……」

奚无筌歇了一会儿,艰难开口。

「我在。」

殭屍男子排闼而至,单膝跪地,握着他渐趋冰凉的手掌。 「师兄请说。」

他二人分属不同派系,不序长幼,互称「师兄」不过是礼貌而已。 殭屍男子心气本高,身份地位又不同一般,知止观的长老合议上就没瞧谁顺眼过;今日是亲见奚无筌的武功为人,悔未深交,徒留遗憾,故以此相称。

「在场……诸弟子,便交师兄照拂。」

奚无筌哑声道:「望……师兄不避尘染,将他们……平安带回龙庭山。」

幸存的弟子们料不到奚长老重伤垂危,头一个想到的仍是后辈,悲伤难禁,无不垂泪。 殭屍男子点了点头:「我理会得,你就别操心了。」

奚无筌勉力伸手,应风色知他叫的是自己,赶紧接过。 「长老,风色在此。」

「你的手掌,我……我很抱歉。你……你莫怨我。」

有意无意将少年之手叠在殭屍男子手背上,殷殷叮嘱:「山上……山上之事,力合则强,力分则弱,己身好恶,实不……紧要。各退……各退一步,以免有憾。」

应风色不忍甩脱,咬牙低道:「弟子牢记在心。」

殭屍男子亦有愧色,点了点头。

「无……无碧……」

「呜……师兄,我在!呜呜……」

奚无筌已难辨方位,遑论视物,勉力一笑。 「我……我不回山啦,这位……

是我结发妻子,今后我要和她……和她一块儿。 鳞绶你……你带回山去,从今而后,好自……好自……」

声音沉落,终至不可闻。 平无碧嚎啕大哭,不知哪儿生出的气力,冷不防地夺下一柄长剑,「唰!」一声,架在岁无多颈上,眦目嘶声道:「妖邪……我杀了你!偿命来!」

「且慢!」

谁也料不到是贝云瑚开声制止,独孤寂一听她开口,靴底潜劲之至,平无碧登时动弹不得。 身穿大红嫁衣、姿容绝艳的少女排开众人,走到岁无多身前,森然俯视:「是谁,将你们弄到这儿来的?」

岁无多行动受制,溃败如泥,竟半点也不害怕,淫邪的眼神恣意打量贝云瑚的身材脸蛋,好整以暇道:「你心中既有答案,何必问我?是了,你想透过我的嘴,说与别人听么?小花娘,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不能取信於人,你要好好检讨自己才是,借刀杀人,岂可久长? 」

「你──!」

独孤寂掏了掏耳朵,冷笑不绝。

「不如这样罢,你再说一句废话,我便搅烂你一条手臂,是烂到中阴土修补不回的程度,算起来,一、二、三、四……你有五次机会。要不收起闲嗑牙的冲动,好好替宝贵的五肢打算打算?」

果然岁无多不改一脸狞厉,却未再轻率开口。 他所恃者,也就阴人体质与中阴土的异能罢了,遇上绞肉搾汁不讲道理的十七爷,这点筹码还不够上桌。

「把你们弄到这儿来的人……」

贝云瑚俏脸如霜,一字字迸出齿缝:「究竟是谁?如此造作,所图为何?」

「我说就是了,姑奶奶。」

岁无多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那人就在左近。还是我让他现身与大伙儿亲近亲近,交个朋友?」

怜清浅本抱着断气的爱侣抵额流泪,到这时才回过神,听岁无多之言,蓦然会意,急忙示警:「……莫教他开口!」

为时既晚。

岁无多仰天长啸,分明听不见声响,耳鼓却彷佛被什么东西贯破也似,众人纷纷掩耳跪地。 独孤寂扣指一弹,平无碧长剑递出,贯穿岁无多咽喉,啸声顿止;下一霎眼,似有一物从群山树影间飞出,直至半空,背月而下。

独孤寂只瞥一眼,便知其速度力量难以估计,一旦落地,光是震波便能硬生生震死在场一半、乃至更多的人,不假思索,整个人如箭离弦,朝天上的月轮笔直射去!

全场只殭屍男子反应过来,面色倏变,大喊:「走……快走!赶紧离开!」

空中轰然一响,彷佛连月盘都将震下,然而这只是错觉。 对撼的两方齐齐弹开,一人失速摔落,在地面撞出丈余方圆的陷坑,余势不停,弹出后恍若礟石,持续点跳凿地,走石飞沙,直到撞上了远处的砖墙,压出圆月般的龟裂凹陷为止。

自贝云瑚识他以来,还没见过十七爷如此狼狈。

──这人不是天下无敌么? 谁能将他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