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顾驰安慰他,「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受骗就好。既然买回来了,也别浪费,来,咱们大伙一起把这卷子上的题看一看,商量一下该怎么解答。」

之前在宛阳府时顾驰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但那时打出的口号可没有这么花哨。到了洛州府,秀才就算不得什么,举人进士更多,打着举人进士的口号,不管价格多高,总是有人愿买的,万一走了狗屎运,真的让自己碰到原题了呢!

那小二说的不错,高亮所在的客栈,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住在这个客栈的,大多是家里不差钱的人家,以高亮爲首的一群学子,初来府城迷了眼,整日到处玩耍,回来后又是高调显摆。

这不,他刚进门,就掏钱买了密卷,反正一两银子又算不上什么。高亮心里有些得意,这可是押题密卷,如若真的压中题,到时候院试名列前茅也可期。抱着这种想法,他顾不得温书复习,反倒是买了好几种所谓的密卷。

和高亮一同的学子忍不住劝诫他,「你这是本末倒置,万变不离其宗,复习好基础知识才最爲重要,切勿把所有的心神放在这密卷上面。你的基础还不牢固,趁着考前这段时间,把重点再看一遍。即便顾驰成绩那么好,他也是这种做法,地基牢固才能起高楼。」

满脸得意的高亮听到这话

拉长脸,不屑的冷哼一声,「他顾驰算个什么东西,一脸穷酸相,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他是他,我是我,别在我面前提起他,真是败坏心情。」

客栈大厅里坐的学子可不少,是以高亮这一通话进了不少人耳中,顾驰,是他们想的那个顾驰吗?

不少人赶忙起身,围着高亮他们一桌人,「敢问各位可是临南县县学学子?」

高亮得意点头,「正是。」这么多人围过来,自己这是要出名了?

「听说府案首顾驰这一年也在县学读书,倒是要麻烦诸位,可否告知顾驰是怎么学的,他的学习方法又是什么?」

「对对对,你们说的详细点,一点也别错过。」

「没想到你们竟是顾驰的同学,可真是幸运,跟着他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看着这群人羡慕的眼神,高亮哑然,和顾驰在一起学习,可一点儿也不幸运,是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他顾驰是个金饽饽吗,怎么谁都夸赞他!

高亮张口添油加醋,将顾驰诋毁一番。

围着的人群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刚刚就听到你在辱駡顾案首,没想到知错不该,我虽没见过顾学子,可也听说过他的事情,连我们淅川县的县案首也曾夸赞过他,顾学子绝不会是这种人!」

另一个赶忙接过话,「好啊,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顾学子,故意败坏他的名声!」

「咱们府案首的名声岂容你故意抹黑,来啊,宛阳府的学子过来,好好教教他应该怎么说人话!」

高亮欲哭无泪,这群读书人看着和善,怎么说起话这么厉害呢,简直要淹死在这群人的吐沫星子里了!

他好不容易找个机会,灰溜溜的回到房间,赶在考试前再也没出过房门,这群人太可怕了,简直是要命!

这个小插曲顾驰幷不知道,他想也没想到,竟然有了一群维护自己的人!

顾驰所在的客栈安静,倒是没有找事的人,大家伙都能静下心学习。

十九日的清晨,卯时一刻,所有的学子排好队伍,等着接受检查。

此次参加的考生仍有不少人,按理说只有童生才有资格参加院试,之前的县试和府试应该筛选掉不少人,可整个河省人口多,共有十一个府城,是以来参加院试的人可真不少,粗粗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大概共有一千多人参加考试。

此次考试和府试一样,允许自己携带考篮,但里面的东西也是有规定的,笔墨纸砚、汗巾子、衣衫、药材和茶水之类的东西可以携带,除此之外,所有的吃食自有衙役送饭,不允许考生自己携带吃食。

虽已进入八月份,可天气还是炎热,此次考试要在考场里待上三天,晚上也要住在考场里,所以自带吃食,肯定放不了那么久,搞不好还会吃坏肚子,是以才会统一爲考生提供饭食。

院试和府试、县试的流程差不多,只是更爲严格和仔细,经历过一番检查,拿着考牌,顾驰得以入考场。

考棚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应该是刚用艾草熏香过,夏季蚊子虫子多,不经意间就爬到人身上,用艾草熏过之后,味道好闻一些,也可以减少一些咬人的蚊虫。

顾驰拿起抹布,沾点水,仔细抆拭案板和木板搭成的矮床,之前衙役已经打扫过,但再抆拭一遍,还是有灰尘,顾驰连着抆拭几遍,方才干净。

所谓的床,也就是一个木板,依照顾驰现在的身高躺上去都有些勉强,脚掌要伸到床尾外了。如果是成年个高的男子,应该更勉强。

他掏出考篮里的东西,替换的衣衫,汗巾子和抹布,提神的薄荷叶,还有防蚊的干艾草,把这些放到床板上,剩余的纸墨笔砚摆好在案板上,等待着衙役送卷。

前朝院试,只有通过第一场考核的学子,才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试。但文正帝爲了公允,选拔全面的人才,给每一个童生一个机会,颁布命令,不仅仅院试,所有的科考都是考完之后再进行阅卷。

全部考生入座,顾驰作爲府案首,在第一排,正对着学政大人。

第一排前面无东西遮挡,八月的日光依旧刺眼又热烈,直喇喇的射进考棚里,不一会儿就让人满身大汗。

越往上一个等级,承受的东西会更多,同样是考生,他们这些案首,却要在最前面,在学政大人的眼皮子下面,接受最严格的监督,这就算了,这么大的太阳,后面的考生因有前排考棚的遮挡,是晒不到的,只有他们第一排的人可以晒到。

所幸顾驰从小下过地,在酷暑时收割麦穗,倒是也能忍受,如果遇上娇生惯养、身体弱的,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清脆的钟声传来,衙役开始分发卷子。

顾驰仔细检查一遍试卷,很好,没有缺损漏印,字迹也很清晰。他把姓名和籍贯填完整后,这才开始看题。

院试分两场考试,第一场爲正试,主要考察贴经、算学、一道五言八韵诗,还有若干有关律法、天文地理、农学等各方面的题目。

第一场考试难度不高,但对於考生的细心程度和知识面的宽广程度要求很高,像这些律法和天文的知识,一般的农家学子怎么知晓;而这些有关农耕的题目,大户人家更是没有经验。

第一场考试的题目,只能用全面又杂乱形容,既有书本内的知识,又有一些不多见的问题。不过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前几年的院试题也是这个特征。

因此顾驰一直很有意识的扩大自己的阅读面。当时宛阳府的书肆周老板送了他不少书籍,而县学的也很是藏书丰富,李教谕也会搜罗一些好书给自己,是以这一年来,顾驰的知识积累突飞猛进,应付第一场的考试不在话下。

对於大部分学子来说,题目的困难是次要的,主要是天气的闷热,这才是真的难熬。

八月份的天气,白日的太阳亮的刺眼,虽后排的学子不用接受太阳的洗礼,可也有缺点,两排考棚之间的甬道距离很窄,一个挨着一个连在一起,一点也不通风,呼吸一口,各种味道都有。

午时用过饭,不少学子都会选择休息一番,不然难以应对接下来几天的考试。

申时初,衙役准时来收卷,每张卷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第一场考试题量很大,写的字多,时间又长,一不仔细就会写错字,做完题后,顾驰又仔细检查几遍,确认没有错字,没有不该写的字,这才放下心来。

交卷之后,闷了一天的考生出了考棚,茅房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天气热,茅房的污秽处理的也不及时,晚上温度降下来,伴随着风这么一吹,得,这味道更难闻了,满考场都是这种难以忍受的味儿。

顾驰旁边考棚的学子,衣衫虽不华丽,却也能看出是上好的布料,衙役送来的吃食摆在桌子旁,没有下筷。

顾驰看着他面色不好,递给他一些薄荷叶,「泡茶喝,或者放在鼻尖闻,会好一些。」

那学子看了一眼,「谢谢,不过不用了。」

顾驰一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考场的诸位学子,既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这个学子也是小心提防,尤其他们同为案首,彼此间关系更是微妙。虽顾驰是出於好心,但别人也不会轻易接下。

临睡前,顾驰点了艾草,收拾好东西,伴随着各种嗡嗡的虫声,进入睡眠。

第二日的考试才是大头,连考两天,一道策论,一道杂文,两道诗赋,还有经义题。每一道题的分值都很高,下笔前必须好好思量。

第二日天气更加炎热,空气如同被凝固了似的,没有一丝清风,顾驰不经意间抬眼,好像连学政大人的衣衫都轻薄了几分。

到下午的温度更高,有些学子已经打起了赤膊,露着膀子,一边抆汗,一遍写题,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往下流,还有一天的时间,还能坚持下去吗?

这天下午,考场的衙役非常忙碌,已经拖出去好几个中暑晕倒的考生,院试三年两次,这次过后,就要再过一年多才能再次参加。顾驰不由得庆幸,自己坚持锻炼,加上出生农家,幷不畏酷热,倒是还能继续忍受下去。

第二场考试和第一场的内容截然相反,题目数量不多,但难度加大不少,顾驰每每下笔前,也是深思熟虑,在草纸上面打好稿子,才开始往答卷上誊写。

荀学政离第一排的案首很近,自然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扫过顾驰的草纸时,不由暗自点头,即便打草稿也是干净工整,没有一点儿敷衍;这么热的天,脊背挺得直直的,没有一点儿松懈,此学子的心性非常人所能比,倒是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爲了科考,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第二日考试结束,顾驰一旁考棚的学子,脸色更加苍白,他走到顾驰身旁,眉头微皱,犹豫再三,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