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贪狼独坐 【第八十折 荫诚不厚,斤斧勿伤】(2 / 2)

鱼龙舞 默默猴 4686 字 2个月前

应风色的心思已不在此,巴不得赶紧了结此事,在入夜前赶到无乘庵,冲冲等不到回话渐觉不耐,强笑道:“那我几时能见陆师叔?"江露橙欲言又止,应风色故意别过视线不看,半晌洛雪晴才道:“应师兄,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别客气,师妹请说。"

洛雪晴转对一旁的江露橙道:"露橙,这事我想私下和应师兄商量,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江露橙笑咪咪回答:"那可不成。师傅吩咐我多照看你,听你的心事也是照看,什么事是应师兄听得,我却听不得?"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应风色按捺火气,转头和声道:"露橙,要不你先到外头坐会儿,晚点我同你回无乘庵去。"见江露橙还待分辨,面色陡地沉落。江露橙恐惹他不快,黑白分明的美眸滴溜溜转,一把跳将起来,合掌抵唇:"那我到厘下乘凉,师兄有事,一喊我就能听见。"没等应风色回话,背着双手踮跳而出,乳摇臀荡,尽显青春骄人,看来腿心是不爬了,今晚能多挨几下。

她这分明是耍赖,洛雪晴也没办法,低头扭了半天衣角,终於下定决心,清了清喉咙,抬头正色道:"应师兄,我想请你娶我。不用八人大轿,重聘厚奁,只求有处容身,半生寄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神色坚毅,半点也不像在说笑。

他轻扣床板几下,不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机括,掀开屉板,露出蜷缩在床下暗格里的毛族青年。

(果然是他!)

自从韩雪色被他在心识中开了后门,两人间便产生一股玄奥难言的联系——自然是单方面的。每回靠近约定的密会处,应风色总能确定他便在墙后,或就在院内的某个房间里,仿佛能接收到某种声音气味也似,像是他埋入青年神识里的一点灵觉,对本源发出呼唤。

接近边厢的瞬间,这异样的感应忽自脑海深处涌起。

他还在伤脑筋要找什么借口入内观视,江露橙便自行送上门来。

但……韩雪色不是应该在驿馆里么,怎会突然到了“降界”中?

——这是意外所致,还是羽羊神刻意为之?

应风色取下鬼面,用力捏他人中,韩雪色吃痛醒来,茫然道:“我……我在哪里?应……应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我……我什么时候回的山上?”应风色一听就明白他搞不清楚状况,冷不防问道:“你不同阿妍私奔了么?”

“私……私奔?没有啊。”韩雪色茫然摇头:“我……我跟阿妍说了,让她暂时别来找我。应师兄,这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应风色无法回答,只觉处处都透着古怪。但人被陡然一问时,最不容易说谎,无论韩雪色何以在此,都不是他自行前来的,怕是被人劫持,打晕后才藏进暗格之中。

而远处的刀剑交击声便在此时响起,来源正是他与鹿希色约好的下一间边厢。

——不好!

鹿希色虽是直觉派,决计不会贸然行事,定是被敌人发现。

应风色无暇与他罗皂,放着又怕他乱跑,被当成目标砍了,以夺舍大法“关”掉其意识,毛族青年重又陷入昏迷。应风色将他扛到邻室,塞进床底,无论是谁劫持韩雪色,要找到他可得再花点工夫;万不幸韩雪色被遗落於此,苏醒后也能自行爬出,不致被困死在暗格之中。

安排停当,这才施展轻功,循声驰援。

江露橙咳得头晕眼花,踉跄趴在廊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手软脚软地套上乌褌;一抹腿心红白浆溢,不禁扬起了嘴角。

自从雪晴说了“寄发”之事,她便生出个大胆的念头来,引诱应师兄每轮为她破身,正是这个异想天开的计画所必须。

被陆筠曼收养前她混迹市井,最常出没於花街柳陌的后巷,那是最容易乞食之处,特别适合容貌绞好的小女孩。

而开腿迎客的妓女最是清楚,不是被男人在膣里灌满浓精才会怀孕,只消阳物插入,马眼像流泪似的泌出清液,其中所蕴精华,便可使女子结下珠胎。

“求子的秘诀,就是让男人多干你,懂不懂?”给她吃食的漂亮姊姊们摸她的头,彼此交换眼色,倏忽笑得前仰后俯,花枝乱颤。“只有黄脸婆才须求子,咱们呀,可是烦得不行。要能拿个塞子什么的堵住马眼,不知有多好?”

就算师兄没射,干多了总能怀上。

此事她唯一的对手只有鹿希色。然而大半年间,他俩在龙庭山上日夜偷欢,也没见鹿希色生出颗珠子来,如非女郎有避孕的妙法,就是肚皮够不争气,没有当大房奶奶的命。

什么“寄发”全是虚的,待月事一停,细心挨过了前几个月,再往观心庵养济院安心养胎,届时一哭二闹,求庵中师叔伯做主,无论是同应师兄谈,抑或直接同陶夷应氏谈,自有胎儿作筹码。

像雪晴金刀大马地要名分,谁理她来?是你求他又不是他求你,傻子才授人以柄。

等江露橙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笑出来,扶栏撑起时腿心里热辣辣地疼,代表师兄干得够尽兴。这是好事。

然后才见那人在身后。

“……呀!”江露橙差点跳起来,又疼得呲牙,就着月光看清是谁,蓦地放下心来,施展魅力甜甜一笑,撒娇也似。“我……我一下子迷了路,你恼了么?别生气嘛。你为什么不说话?不,那个房间……我不是……你误会啦,我和师兄不是那样的关系。你……你如果要,我也不是不能——”

江露橙最后记得的,是铁箍般叉住雪颈的手,以及那双静静喷出怒火的、焰红色的眼睛。

◇    ◇    ◇应风色与鹿希色、储之沁联手,好不容易在二十招内杀死对手。

未及问明始末,鹿希色破窗而出,将藏匿在窗台下腿脚发软的两名女子杀死,应风色则追出走廊,给了另一名小婢打扮、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机警夺门而出的少女一个痛快。

储之沁面露不忍,直到应风色捏了捏她湿冷的小手,小师叔才勉强打起精神。

这列边厢与方才针砭江露橙处格局相同,看着像是婢子的房间,庄园中纵有好手,原不该出现於此。

但凡事总有意外。

那约莫四十开外、虯髯倒竖如戟,一身古铜色肌肉的汉子,悄悄摸至此间偷婢子,与一名姿色平庸身段骄人的少女胡天胡地,惊动隔邻的婢女,正逢打着灯笼下轮值的幼婢回房,鹿希色阻之不及,遂对虯髯汉子出手,打的是先除首恶的主意。

那人未携兵刃,以一敌三还支持了近二十招,鹿储二人各挨一拳一脚,储之沁更险被夺了佩剑去,所幸未能得手,否则未必能拾夺得下,足见虯髯汉子的本领 。

应风色甩去锋刃上弹滚的血珠,就着月光一端详,忽失声道:“这人是……我见过他!”鹿希色翻越窗台回房里,蹙眉道:“在哪?什么时候?”

“在驿馆,今儿早上。”应风色喃喃道:“他叫……叫什么来着?是了,叫过雨山,外号我不记得了。是央土有名的刀客。”

过雨山是大清河派近年崛起的青壮好手,与林江磬、戴禅关、方病酒等三人合称“冷月四刀”,声动平望,颇友巨贾王公,且京中诸多骚人墨客相酬唱,现身驿馆之时也是博得最多采声、风采照人的一行。

若教过雨山衣着齐整,手持钢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冷月四刀和韩雪色一样,此时都该在龙庭山下的驿馆。羽羊神移他们来此,意欲何为?又与此轮的目标有什么关系?

蓦地远处火光蠋天,似是庄园另一头出了事,人声隐隐。沿着曲廊,更前头的边厢接连亮起灯火,不管是不是运古色他们闹出的动静,这下是绝不能无声无息摸进主屋。

应、鹿交换眼色,心念一同,应风色对储之沁道:“我们直接杀进主屋去,切不可手软。庄内不知有多少敌人,万一深陷重围,那可是有死无生。”储之沁低声喃喃道:“她们……真是敌人么?罢了,我懂你的意思,别担心我。”三人联袂冲出边厢,循曲廊奔向居间的主屋。

沿途不乏仆役庄客,皆非一合之敌,到得主屋前,曲廊尽头汇聚至此,相邻的庑道间已能眺见龙大方、柳玉骨等,然而却没看到江露橙的踪影。

众人撞破门窗,赫见屋中的纱帐大床上,一男一女赤条条地相拥而眠,约莫是彻夜云雨殚精竭力,此前的骚动竟都没能惊醒鸳鸯,直到此际才跳了起来,男子一抖锦被脱手旋出,破空声如鞭索,应风色识得厉害,低喝:“……快躲开!”一扯储之沁狼狈低头,堪堪避过。

后头的龙大方火刃旋扫,欲正面劈落,锦被却如活物,在遭分断之前,已带着天火翼阳刀猛然偏转;棉絮着火的瞬间,竟将龙大方裹起,余势未停,连人带刀掀翻过去!

应风色匀不出手搭救,急急跃起,奋力扑前。他看穿男子无意缠战,所为无不是为了争取空档破窗逃出,然已阻之不及——直到运古色撞入窗牖,硬生生将那人逼回锦榻前。

男子扯落纱帐,左圈右转,旋风般带着运古色的长杆打烂周遭摆设,但逃生之机稍纵即逝,应风色上前补位,龙大方挣脱火被,以天火翼阳刀和半痴剑的无匹锋锐,却和运古色花费三千八百点换来的百变长兵“璜余谿钓”命运一同,俱被纱帐绞作一团,仿佛薄如蝉翼的纱子是什么神兵也似。

那人步法变幻,宛如登萍踏水、云波流泄,更不稍停,带着三人疯狂打转。应风色只觉体力和内力飞快流失,却怎么也顿止不住,越是挣扎越歪倒踉跄,身不由己,心知遇上前所未见的高手,怕停步的一瞬,来人极招便即出手,不由得心急如焚,偏又无计可施。

蓦听一声铮錝,音律透体,震得三人血沸,却是顾春色的神兵“玉颈琵琶”所发。

那人为之一震,周遭诸人觑得空隙,储之沁、顾春色与言满霜三柄兵刃递入战团。男子一缠一绞,堪堪架住,却无带转六人的余裕,绵力化实;就在纱帛将裂的瞬间,蓦地转过一张熟悉的面庞,奇宫众人肝胆欲裂。

“长老——”应风色失声道:“燕……燕长老!怎会是你?”

此人正是夏阳渊的紫绶首席,近年几乎主导整个长老合议的主心骨,此际人也应该在驿馆之内的燕无楼燕长老!

“你是……”面如冠玉、浑身赤裸的修长男子突然会过意来,怒道:“你是应风色!焉敢以下犯上……啊————!”小半截刃尖穿出腹膈间,却是鹿希色和身扑至,连人带匕撞上他背门。

“事以至此,犹豫什么!”女郎低叱,美眸中精光暴绽,猛穿出披落的秀发。

纱幔搅碎,众人再不犹豫,除应风色之外,五人筒匕齐出,刺入燕无楼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