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五章

外表上看来,裘依浓与南洛紫这对主仆就如同平常人家小姐与丫鬟的关系,不过事实并不是如此,起码在裘依浓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

裘依浓从未将小她一岁的南洛紫当成丫鬟,她一直视南洛紫爲姊妹,甚至在双亲骤逝后,她与南洛紫一路相扶持走来,有时她还会有些错觉,南洛紫不仅是她的姊妹,有时还摇身一变,变成她的良师兼娘亲呢!

南洛紫在她面前向来是保持着乐观进取的积极个性,什么困难的事在她眼中看来皆是可以解决的,而她也不吝用言语告诉她。

这样个性果决的南洛紫,她万万也没有料到会看到她在发呆的一天。

发呆耶……小紫?

这情形好像是从那天小紫回到小屋并告诉她,那位风毓宇已经答应要帮她们以后才开始发生的。

裘依浓跟随着南洛紫的目光,看着窗外一片黑暗,心中真是不明白,天色已经黑了很久了,外面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可看呀!

「小紫,你到底在看什么呀?」看她手拿绣针、眼神呆滞的模样,让她也快要绣不下去了。

南洛紫身躯微微一震地回过神,投向窗外的目光迅速收回,朝着裘依浓仓卒一笑。

「我什么也没看,小姐。」

裘依浓仔细的看着她,「你有心事。」她宣布道。

「我没有心事。」南洛紫瞥她一眼,淡声道。

「可是你刚刚明明在发呆。」裘依浓不相值地辩驳。

南洛紫一愣,「那是一时失神。」她掩饰。

裘依浓拧拧眉,「小紫,你是不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南洛紫睨了眼坐在绣架旁的小姐。

「担心那位风……呃,他会反悔,改变主意不帮我们了。」

南洛紫放下手中的丝线,「不会的。小姐,我相信他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这是她的直觉。

其实她不担心他会反悔,她反倒比较担心——

南洛紫眨眨眼,「小姐,别担心,风少爷不是要我们保持现况,不要露出任何异样,他自会安排一切吗?所以小姐就别想那么多了。」她努力地安慰着裘依浓,也安慰着自己不安的心。

「哦。」裘依浓闷闷地应了声,将目光重新投注在面前未完成的绣品上。

算了,改天再问吧!毕竟什么事都可以等,唯有眼前这幅绸布上的东西是不能拖延的。

南洛紫微微蹙起眉心看着神色专注的裘依浓。其实她知道小姐想问什么,她也明白自己这几天的失神状态即使是如小姐这般单纯的人也可以轻易的察觉出来。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实在无法忘却那天风毓宇对她所做的事,以及他在那之后所告诉她的话。

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风毓宇大胆的手摸遍了她的全身也几乎将她身上的衣物剥光,之后他又帮她把衣物穿回,然后再告诉她,假若她能博得他的「欢心」,小姐的安危与日后的安置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几日她没有再见到他,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透他那天对她所说的话以及那些行爲之意!

她是不懂风毓宇爲什么要「吃」她的嘴,然后再「搓」她的身,可是不解归不解,她仍是隐隐觉得他的这种行爲是不对的……

另外,他所说的讨他「欢心」又是什么意思?

她实在很不愿意去想,难道他所谓的「博他欢心」就是她得乖乖的任由他对她做那些事?

虽然她相信他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提到他要用什么方法救小姐出庄时,她的心中实在是无法抑止的忐忑着。

另外,他说他可以解去小姐身上之毒,可是至今数日已过……毕竟希望愈大,失望也可能会愈大,而她可一点也不希望让小姐失望的……

※※※

「毓宇,你不守信用!明明答应要邀请我到你杭州城絪柳庄小住的,爲何至今仍未向大哥提起?害人家等得好着急。」

裘玉翎以爲与风毓宇有了一次亲密关系,便自认身分已不同的再次擅自闯入风毓宇暂住的客居厅内,恰好拦住他与两名随从欲跨出门的脚步,而她艳丽的娇容立刻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虚僞模样。

自从那日风毓宇在游湖时,迳自撇下她转往另一艘满是莺燕的画舫后,她已然有数日不曾见过他的踪影了,甚至在来此之前她才由大哥日中得知,风毓宇似乎已准备在近日返回杭州城。顿时间,原本情心满满的她,心中浮起不安的感觉。看来风毓宇并未如旁人般迷恋上她的美貌,否则他爲何不曾想到要告诉她,他即将返回杭州城的行程计画?

风毓宇微垂下眼,嘴边勾起邪佞柔笑地睨着她,「这么着急呀!我才正打算前往你大哥的书房洽谈商事。」轻描淡写的回答流露出一丝故意彰显的责备与轻视。

若非与方咏、翁平多费了一些时间讨论事情,他早就离开客居办正事去了,也不用面对这个明明是跋扈个性却老是故作温婉的千金小姐。

「毓宇……」裘玉翎清楚的接收到风毓宇话中传来的不悦,一时之间因体会到他温和面目下的另一种困貌而怔住,心中泛起阵阵恐慌,另一方面也爲他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心生怒气。

「抱歉,裘小姐,我家爷儿正与裘老板有约,可否请裘小姐让让?」翁平语气客套,眼神不屑地睨着挡住门口的裘玉翎。

跟着风毓宇多年,他实在也看多了这种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再加上她矫揉造作的表现,让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厌烦不已,更何况是对女人从不信任也不假以辞色的主子。

「你有什么资格教我让路!」一股怒气直射向发声的翁平。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下人,竟然敢在她家对她不敬!「这里可是我裘家庄!」

「爷与贵兄长有的,时间已稍冲了些,你不让开,教爷要如何前去赴约?」直率的翁平振振有词的反驳,才不会将女人的叫嚣放在眼里,而唯一能令他听命的人唯有他的主子风毓宇。这个满眼势利的女人再不闪开,他可要不客气的动手了。

裘玉翎脸色青红交错,气恼连风毓宇的手下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於是强硬装出的温婉外貌在瞬间裂开了缝隙,骄纵神色爬上眼底。

就在她正想翻脸发飙之际,眼角却瞄到不动声色、依旧含笑的风毓宇,於是她立刻改弦易辙地朝风毓宇委屈一喊,「毓宇,你看你的手下对我出言不逊也不作声?」

风毓宇闻言仍是笑意不减的睨着她装模作样的艳容,「玉翎小姐,翁平的确没说错,我与你大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你继续挡在门前,那要教我如何前去赴约呢?」

「毓宇……」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裘玉翎被他毫无温度的笑容所惊,方才了解看重两人之间关系的只有她自己。

她气弱的让开了身,正想再说些什么时,风毓宇又再次开口。

「我真的冲了,有什么事我们下回再说。」

话一说完,风毓宇随即由她的身旁掠过出了门,身后紧跟而上的是窃笑的方咏以及一脸不屑的翁平。

※※※

裘士昌看着姗姗来冲的风毓宇,心知肚明之前在书房已跟他吵闹一番的妹妹,定然是如她所言的跑去客居找风毓宇,才会误了他前来书房的时刻。

看来利用妹妹的美貌这一招似乎有些作用了。

思及此,裘士昌不由得心中暗喜,得意之情几乎滥於言表。

风毓宇冷眼看着眼底有着沾沾自喜的裘士昌,对於他打的如意算盘早已了然於心。这么拙劣的算计手法实在不值得让他花费时间与他周旋。

原本他只是因爲好奇加上自己也刚好有些闲空,所以才决定亲自到苏州城来,找出那幅绝顶绣品是出自何人之手。还好这一趟并未白费时间,那个可爱又呛人的南洛紫即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

「风总管已做好决定?」裘士昌决定先谈正事,之后若时机恰当,再提起妹妹与他的事。

「嗯。」风毓宇微微颔首,「今年「茗记」另外所需的两万疋丝布料就交给裘老板负责在限定的时间内交货。」

裘士昌先是狂喜,又想起风毓宇话中的「语病」,「呃,风总管,你的意思是由今年起,「茗记」每年额外所需的布疋皆由我裘家来供应,是吧?」他再次确认地问道。

「不,只有今年。」风毓宇噙着淡笑,神色不变的回答。

「啊!」裘士昌讶声,「怎么会这样?我以爲风总管这回来苏州是爲了要找到一家可以每年供应上好丝绸布料予「茗记」的商家,既然风总管已答允将生意给了我们,却爲何只有一年时间而已?」他难掩失望的问,心中实在不明白,「茗记」一向都与商家签定长约以期货源不致有中断之虞,这回爲什么会有所不同呢?

「这一点裘老板难道从未听过?」站在一旁的方咏突地插口解释,「「茗记」从没有一开始就与商家签定长约的作法。」尤其是和你这种不诚实的商人更是不可能!

「是这样啊!」裘士昌大失所望。他费尽心思将风毓宇邀来家中作客并献上自己貌美的妹妹,结果这笔大生意是如他所望的到手了,可惜却只有一年。「那风总管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肯与裘家签下长约呢?」他仍是不死心地再问。

风毓宇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尚未开口,一旁的翁平已直率开口回答。

「只要裘老板供给「茗记」的布疋品质稳定且不逾时交货,那么来年这笔生意依然还会是裘老板的。」

裘士昌忍耐的听完,看着依旧不作声的风毓宇,心中抱着一线希望的再问,「那么,这就是风总管最后的决定,只给裘家一年的生意?」

「明人不说暗话,裘老板,其实事情也并非不可改变。」风毓宇蓦地开口,嘴角噙笑。

原本直沈下心的裘士昌闻言立刻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希望马上跃上他的眼底。当然,他也察觉到风毓宇两名手下眼中的不赞同,不过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风总管有话请直说,只要裘士昌做得到,定当爲风总管办到。」难不成风毓宇真是看上了自己的妹子而想求亲?裘士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裘老板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言了——我想向裘老板要一个人。」风毓宇笑得狡猾。

「要人?」裘士昌一愣,「谁?」

「南洛紫。」

裘士昌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她的?」他瞠大眼。

「她是你口中所谓的「小妾」裘依浓的贴身女婢。」风毓宇笑看他一连数变的脸色。

「那……那你已经知道……」裘士昌面色发白地问道。

「没错,我知道之前你卖给我的绣品以及你以前所卖出的皆出自於你堂妹裘依浓之手。」风毓宇看着裘士昌愈发惨白的脸色笑道,「别担心,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要的是裘依浓身边的女婢南洛紫,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觊觎你手中的那棵摇钱树。」

「是……是吗?」裘士昌惊魂甫定的确认,毕竟如果真要争夺裘依浓,他唯一占优势的只有他是她的亲堂哥这一点而已。

「我还不缺那点银两。」风毓宇淡声道,眼底有着让人察觉不出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