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番外之一】(最初,千年)

是她。

他一眼便认出她来。

那个一再助他度劫,修得人形的恩人。

那一日,他本在山上潜心修行,无意间发现了一名入山打猎、遭猛兽袭击的男子,男子已然奄奄一息,嘱托他的最后遗言,是向他的妻子报讯,莫教她苦苦痴等再也回不来的良人。

他想,只是举手之劳,便允了。

收下男子交付的订情玉佩,葬了男子,他便往山下村落寻男子之妻。

他没有料到是她。

女子很担心,她的夫婿在山上失踪数日,村民上山寻找,也找不着,她夜夜流泪,思念着生死未卜的夫君。

他突然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了。

明明该立刻报讯,再回山上继续他的修行——从前有个仙翁偶然经过山林间,巧遇了他,说他极具仙骨,若是心存善念,潜心修行,莫入红尘,沾惹情爱是非,那么他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惹了这一桩事,也许便永远与成仙之路绝缘了,可他放不下。

女子是他的恩人,说了实情,她会痛苦不堪,这一生,还能倚靠何人?他虽不是人类,也知一旦成了寡妇,一生便只余孤灯冷烛,境遇凄凉。

他在暗处观察了她好几日,始终开不了口。

在这一念之间,他化作她夫婿的模样,再以幻术变幻出身上几处伤痕去见她。

他告诉她,他在山间遇上了野兽,受了伤,昏迷好几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下山以后,村民向他报了路,说这是他的家。

女子没有怀疑地信了,好紧张、好细心地替他上药、包紮。

她的性情温婉贤良,打一出生便没了爹娘,全靠长兄将她抚养长大。

去年,哥哥替她挑了这门亲事,长兄如父,依媒灼之言,她也就嫁了。

她告诉他,这玉佩是一对的,当初他请人来下聘时,便是以他身上的这块玉佩为凭信,两人成亲至今,也不过才一个月呢。

她还跟他说了很多他们成亲以来的大小事,他安静地听着,记住丈夫该做的事情,扮演那男人还在时的模样。

他本是打算填补了她对夫婿的思念,照顾她直至她今生寿命终了,还了她的恩情,再回到山上继续修行。

真的,他原先只是单纯地这么想。

清晨,醒来时,怀抱中的柔软温香教他收紧了臂膀,舍不得放。

他不曾与谁共眠,一开始还不习惯,数日后,竟喜爱了起来,她太暖,抱着她软如棉絮的身子,睡得特别香。

「放开啦,我要去做早饭了。」怀中人儿娇羞地轻拍他,要他放手。

每天早上,她会先打盆水到房里来让他洗漱,然后再去做他俩的早饭。

他起身,看着铜镜里的这张脸。

男子相貌并不特别出色,平凡憨实的一张脸,就跟这村子里的几名猎户没什么不同。听她说,他肯吃苦、勤奋工作,最重要的是待她好。

他打理好出来,她已经手脚伶俐地煮好了热粥。

一碟酱瓜子,炒了盘腌肉,还有院子里母鸡刚下的蛋,她煎了一颗,挟到他碗里。

他奇怪地瞥她。「不是要换钱的吗?」

竹篱子里养了几只母鸡,他记得她说过,母鸡下的蛋可以到邻村换几文碎银,有时候也跟隔壁大娘换块腌腊肉,她一向都舍不得煎来吃的。

她说,趁现在多存些银子,将来养孩子,才不教孩子吃苦。

村子里都赞他娶了个懂得持家的好贤妻,一心为他、为这个家盘算计量。

她笑笑地说:「给你补补。」总不能老吃酱瓜腌肉的,要存钱养孩子,也得顾顾他的身子。

他想了想,将蛋分了一半,又挟回去给她。

於是她笑了,没再推托,好心情地与他一同用了早膳。

吃过早膳,他会上山猎些野禽,有时运气好,猎着珍禽,像是前日那头珍贵的狐狸皮,可以换得不错的价钱。

他拿到市集里卖了,回程的路上,看见店舖里卖女子首饰,他停步在那儿站了许久,想起她身上除了下聘的那对玉坠子,连个好东西都没有。女孩子,哪个不需要美美的钗饰衬着自己的美丽?

回家时,远远便望见倚门而盼的妻子,脸上满是焦虑地迎来。

「你今天冲了!」天色都黑了,以前的这个时候他早到家了。刚刚,她一边等待,心里好慌,怕他又像前阵子那样,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焦灼的心便疼痛得坐立难安。

「我没有事。」他拿出揣在怀里的紫玉钗。「我去买了这个。」

似乎知道她会说什么,他立刻又道:「没花太多钱,我议了价,用剩下的碎银子买的,老板不肯,我赖在那里不走,帮他端茶扫地、招呼客人,他拿我没辙,便成全了我一番宠妻心意。」

「你、你这是……」她又感动又窝心地接受了,让他簪在发上。

丈夫疼惜她,却又怕花太多钱她会心疼,宁可被当无赖,也要蹭着老板卖他,她怎会嫁了这个傻夫婿呀!傻得——她整个心都融了。

「先吃饭吧,菜都快凉了。」她回头热了菜。

他将今天卖了狐皮的银子全数交给她,再坐到桌前去吃饭。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桌上难得有只大鸡腿,还有一整条的鱼。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她微羞地说:「多贴些钱,跟李家嫂子换的。」

不只他宠她,他的妻子也想对他好,心里惦着他在外头辛苦,要给他补补身子。他懂得。

夫妻俩一同用过膳以后,她打了水净身,回到房里以后,是一天当中他最喜爱的时光。

夫妻俩独处,她安静刺绣,他在一旁抆拭猎刀、削竹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些家常事,很寻常,他却很喜欢。

「别绣了,伤眼。」他上前劝道。她老为了省些打油钱,不肯多点盏油灯,久了伤眼。虽然她绣工很好,拿到市集去可以换不错的价钱,他还是宁可自己多猎几头野猪。

「就快好了,等我绣完这条帕子——」

他直接熄了油灯。「我想睡了。」

「你、你这是——」她没辙,只得放下针线,到床板上陪他。

黑暗中,他神来手臂,让她枕在肩窝上,抱牢了娇躯,这才踏实。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现在却非得搂得密实才肯睡,或许是历劫归来,缺乏踏实吧!他如今偏凉的体肤,她触着总是心疼,想暖暖他。

他不安分的手朝窍腰探抚而去,抽掉束带,敞开后的年轻女体泛着微香,细致肌肤总是令他爱不释手,一再揉抚。

她呼吸微微急促,显然也被他挑了情,他身子蹭了上去,叠上柔软躯体。

这事,起初於他而言是陌生的,只是凭着本能碰触、纠缠,到后来爱极了这销魂滋味,她的身体好温暖,他喜欢进入她时,她细细的呻吟,喜欢在她的身子里,被她柔润包容着的感觉。

他吻吻她的唇,下身动了起来。

这床板子睡起来不舒服,做起夫妻情事来也不方便,每当他顶弄娇躯时,力道深了、狂了,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教她羞极了。

但那并不是不爱,他分辨得出来的,她是喜欢他对她做的事,他看得见她欢快的神情,知道自己带给了她快乐。

他的妻子怕羞,白日里总是不肯与他搂抱,她说别人家夫妻也是如此,怕要被说伤风败俗,他不想让她为难困扰,也依她,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上了这张木板床,才能依着心意亲近她、占有她。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他随便一个术法,就能让她过富裕日子,可他没有这么做。一来,他不愿破坏这世间的生态平衡,二来,与她一同吃苦、攒着每一分钱的日子,其实很好。

柴一根根用斧头劈,流了汗会有她端上凉茶、送条巾子替他拭汗。

费尽心思买了一根紫玉钗,那是他真心实意想待她好,心里头踏实。

为了一颗蛋,谁也舍不得吃,两人分着解决了,那浓情深意,城里的富豪又几曾体会过?

旧衫缝缝补补,称不上体面,可每一针每一线总是她的心意,旧是旧了些,倒也不破不烂,新年时,她总记得给他裁件新衫宠宠他。

一年又一年过去,他记得,约莫是穿过了三次新衣吧,而后,她开始烦恼。

「王家婶婆今天又问我了,为何这肚皮还是没消息?」

还说——叫你家男人晚上赶些工呀,别上了床就赖着睡死。

她才羞死了呢!

丈夫还不够赶工吗?要不是顾虑她身子骨吃不消,怕是要夜夜缠着她。

「没消息就没消息,不急。」他也总是这么回他。

还不急呀?成亲都三年多了。

她开始皱眉,怕是自己身子有问题,於是寻着坊间偏方,听说哪帖药有效便喝,他怕她喝坏了身子,不许她再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