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2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3361 字 1个月前

於是两人安步当车,真个就并肩往外走。

走出博望侯府,走出博望侯府所在的街道,汇入临淄繁华的人流中。

熙熙攘攘的世界,有时候会格外让人有一种疏离的感受。越是热闹,越是格格不入。

对有些人投来的异样眼神视若无睹,重玄胜用粉色手帕按着额头,嘴里忽地叹道:「还说这次离开学宫就搬家的。老住在摇光坊那套小宅子里也不是个事,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现在呢?」

「也搬!搬去武安侯府!」

姜望:「……真好,你从我家,搬到了我家。」

重玄胜很嫌弃地欸了一声:「会不会说话?你得说,『咱们家』!」

姜望叹了一口气。

重玄胜又道:「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还有个妹妹,你是不是忘了?」

「那就一家四口。」

姜望斜乜着他:「我的意思是,离我远点。我自己有家。」

「行,好,姜青羊你很可以。既然你这么说,既然你这么冷酷。以后武安侯府就一分两半。你西边别来我东边,我东边保证不去你西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姜望完全被打败了,沉默了半晌,问道:「搬家后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重玄胜认真地想了想:「请晏贤兄来做客?」

「虽然很有道理,但我想问的是……」姜望道:「你和十四,不成亲吗?」

「哈哈哈哈哈……」重玄胜大笑起来。

笑得张扬,笑得放肆。

笑得欢快极了。

封侯何足贵,万金何足惜!

笑得行人纷纷侧目,看他像是看傻子。

青衫磊落、风度翩翩、明显不是个傻子的大齐武安侯,也陪着他走,也陪着他笑。

……

摇光坊的姜家府邸,也算是一个热门的地方。

姜望封侯之后,关系七弯八绕的各路访客,几乎将门槛踏平。后来他就躲进了霞山别府。

临到府前,重玄胜放下了手帕问姜望:「伤口还明显吗?」

姜望仔细看了看:「很淡了。」

「影响我的英俊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姜望实在不知道对於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怎样才算是影响。

沉默有时候是一种答案。

当然重玄胜所看到的答案,和姜望想表达的,显然不同。

他摆了摆手:「你赶紧给我治疗一下。」

姜望这边很给面子地掐起印决。

他又道:「算了,我去找家医馆。你别把我伤口剌开了。」

姜望捏成医术印决的手,一下子就握成了拳头。

但重玄胜已经跑开了。

他真个去找了一家医馆,仔仔细细地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直到一个红印子都瞧不见,这才又大摇大摆地转回姜府门前。

红光满面的门子老远就迎上来:「侯爷好!胜公子好!」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门子的地位,跟主家的地位直线挂鈎。

他一开始来姜家做门子的时候,姜望还只是一个子爵。放在权贵云集的摇光坊,真是毫不起眼。姜望自己能够趾高气昂的,时不时还欺负一下朝议大夫家的侄子。他这个做门子的,却常常是夹起尾巴做人,逢人先带三分笑。

但谁能想得到,主家这么争气?

这才过了多久,他舔一个侍郎家的门子还没舔明白呢,子爵就变成了侯爵。还是食邑三千户的那种,大齐最年轻军功侯!

他一夜间就从舔人者变成了被舔者,那个侍郎家的门子都排不上号了!

人生怎一个快乐了得?

现如今多少人想要登门,都得先与他说好话、赔小心、送厚礼。

哪怕侯爷进了学宫不在家,拜帖也未曾少过。

他怎能不尽心尽力。好生服侍?

姜爵爷封侯也才三个多月,他已经胖了十三斤!

姜望乍一看都险些没认出来他,还以为什么时候换了门子。

「十四!十四!在哪儿呢?」重玄胜才不管他们主仆之间对什么眼神,进门就嚷:「我回来了!」

真要算起来,摇光坊这处宅子,重玄胜住得比姜望久多了。

回到这里亲切非常,此刻的心情也很轻快。

卯着劲喊:「十四!十四!」

贵人家里讲究个和声细语,不扰四邻。就算有什么动静,也往往是丝竹之类的雅声。

整个摇光坊,像姜府这么怎怎呼呼的,实在少见。

当初重玄胜和姜望搬进来后,没几个月,周边地价都便宜了些。

管家谢平听到声音,急步赶出来:「胜公子,胜公子,十四大人昨日就去学宫迎您了啊,怎的,你们错开了吗?」

重玄胜猛然转身,死死盯着谢平,声音也压了下来:「昨日什么时候?」

稷下学宫到临淄,只有稷门一条路。

无论如何也是错不开的。

除非十四等到一半就走了,又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去稷下学宫。

谢平从未见过胜公子这般凌厉的眼神,像是被谁一把攥住了心脏,呼吸都显得很困难:「下、下午。」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望问:「博望侯府有没有来人?」

在自家爵爷温和的声音里,谢平的紧张得到了缓解,迅速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说道:「来过。昨日上午,博望侯府有马车过来,请十四大人过去。不过没有过多久,十四大人就回来了。然后在院里待了一阵,下午便出门。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去找胜公子……」

重玄胜骤然转身,腾空而起,顾不得临淄管制禁令,疾飞稷门。

姜望立即飞身跟上,不停地以灵识传声各处被惊动的皇朝守卫,表示是青牌行动,叫各方勿惊。

两道身影疾飞稷门外,如雷电行空,轰轰隆隆。

在稷下学宫的牌楼前飞落,重玄胜直接以道元撞动禁制:「谁在?!」

今日值门的,乃是佛学教习严禅意。

穿的是文士服,留的是披肩发,身形修长,面有古意。

眼神是略苦的,先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才走出学宫阵法,瞧着重玄胜:「可有政事堂印文?」

「我不进去。」重玄胜缓了一下,才道:「昨日可有人来?」

严禅意皱了皱眉:「昨日又不是我值门。」

他在学宫里与世隔绝,自己又没什么亲属后代,压根不用在意外界的权贵关系。什么博望侯世子,不通礼数,他连个好脸都懒得给。

「严教习。」姜望一手按住重玄胜,上前问道:「不知昨日是谁值门?」

见得姜望开口,严禅意的表情才缓和许多:「大约是张教习。」

姜望合掌一礼:「不知昨日有没有人来学宫呢?穿铁甲,执重剑,那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烦请相问。」

严禅意看了看他,品出了郑重。

说了声「稍等」,便隐进阵法里。

不多时,又出现在牌楼下:「穿铁甲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有一个清秀女子,穿着很华丽的衣裳,在学宫外站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就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