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县东门大街的一家小酒馆里。

原本待在这里的客人已经全部走光了，掌柜的和伙计也都在柜台后面，离张乐山和丁八方所在的那一桌很远。

其他几个捕快在门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

叮！叮！

丁八方取出一把匕首在那块令牌上用力戳了两下，吹了吹，被匕首刺中的地方，连一个白点，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

“刀凿不伤，百炼青钢，没想到我这小地方的捕头，有生之年居然还真能见到武当的令牌。”丁八方把令牌递还给了张乐山，道，“你想问什么?”

像是武当这种组织，凡是能够持有正式令牌的，如果愿意辅助各地捕快办案，就有随时过问案情的便利，甚至可以调阅陈年卷宗。

张乐山收了令牌，目光低垂着，似乎在看桌上那碗水，道:“过年前后，牛家乡曾经发生过一件命案，有一个叫做牛青果的青年丧命，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既然屍体已经掩埋，是否代表着已经抓到真凶，结案了?”

丁八方道:“案子的真凶，是早就找到了，就是羊头山上的土匪，可是缉拿归案……”

“哼，怕是这两年内都没指望了。”

这个捕头冷笑了一声，抓起桌上的碗，像是喝酒一样，大口把茶水吞了下去，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

张乐山还是垂着眼，声音平直的问道:“为什么?”

“羊头山上的那伙土匪，好像是三四年前流窜到这一带的吧，他们人数近百，个个都是膘壮之徒，还都有铁器刀枪，甚至有劲弓，占据了地势险要的山崖，劫杀过路的商客，凶名渐炽。不久，他们变本加厉，强逼着羊头山附近的几个村庄，逢年过节给他们交钱交粮。”

丁八方鼻孔里哼了一声，“这等目无王法，红云县衙岂能饶了他们?一年多以前，知县大人调动了一百五十士卒，加上咱们三十名捕快衙役上山剿匪，结果谁料到，我们在山上待了四天三夜，硬是没能打上去，反倒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张乐山注意到丁八方说到这里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丁八方继续说道:“那一回之后，知县大人就没再提过羊头山上的土匪该怎么处理了。他还有两年就致仕，可不敢再让兵丁有折损，而且在那之后，羊头山上的土匪也收敛了一些，拦路截杀做的少了，主要靠周边村庄交钱交粮。该死的事做了不少，但是，基本不杀人了。牛青果，是这一年以来唯一一个被杀的。”

张乐山鼻息粗重了一些，但却没在这个知县的做法上多做评价，只是问道:“那你们现在还知不知道羊头山上有多少人，刀枪弓箭具体的数量，在牛家乡杀人的又具体是哪一个?”

“这些东西，现在哪还有人关心，又哪会有人知道精确的数目?”丁八方摇摇头，“至於杀死牛青果的，只知道是羊头山上下来的十个人，具体是哪一个人，那就更无从查证了。”

“你们之前上山剿匪失败，主要是因为山上的地势易守难攻。那么你们有继续设法摸索上山的道路吗?”张乐山本来就目光低垂，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抬头看丁八方的脸色，只是盯住了这个捕头的手，清楚的看到他放在桌上那只手握成的拳头更紧了一些。

“我……”

丁八方刚要说话，忽然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不是声音，只是目光。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人，

一直垂着眼，却在刚才忽然眼皮一掀，直直的看了过来。　　在这逼视之下，丁八方本来想要敷衍过去的话，忽然就在喉咙里梗了一下，没能顺畅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