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黄四儿说罢,那五个男人举棍就朝颜罗王攻过来,颜罗王就要与他们厮打,黄四儿一拳就击在红珠的小腹,红珠痛得直不起腰。

黄四儿叫道:「黑鬼,你若还手,我打死你娘!」

颜罗王突然停止所有的动作,五根木棍重击在他的身上,他一动也未动,双眼紧紧地盯着黄四儿,那黄四儿正得意,要撕扯红珠的衣服,撕掉了半边胸衣,红珠挣扎着不让他得逞,他就发狠地抓住红珠的头发,扇了红珠几个耳光,红珠软倒在地,黄四儿提起脚就对地上的红珠大脚踢,红珠忍着不叫一声痛──她是不想让颜罗王听到她的痛苦。

颜罗王怒吼一声,一头撞在挡在面前的男人的胸膛上,把那人撞飞半空中,他则急奔几步,跑到黄四儿面前,一拳把黄四儿打退。

他抱起地上的红珠,喊道:「三娘、三娘──」

正在此时,几根木棍砸打在他的天灵,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黄四儿喝喊道:「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把他往死里打!」

颜罗王头破血流,被乱棍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可他抱着红珠,用他的身体把红珠保护着,不叫那些落棍打在红珠娇弱的身体上──他颜罗王强壮着,不惧打!

黄四儿得意的笑声和红珠撕天裂地的哭声响遍全场,颜罗王被打得有些迷昏了,根本听不到这些声息。

黄四儿已经不再使棍,而是拿脚去踢颜罗王,把脚踩在颜罗王的头上,狠声道:「黑鬼,我看你有多狠!老子比你更狠,看你能够撑到什么时候?黑鬼,你叫一声痛,你他妈的不叫一声,老子打死你都不爽,向老子求饶吧!老子干烂你娘的洞,就放过你们母子!」

旁观的许多妇女都流出了眼泪,一些小孩子还大叫道:「爸爸,快去打那些坏人!」

男人们很愤怒,但无人出头,大家都不敢帮忙,一个白发的阿婆流着泪对身旁的中年男人道:「儿子,你去帮忙。」

那男人道:「娘,这黑家伙也挺可恨的。」

「可他爱他母亲,我也是母亲的,你就没个良心吗?你不去,我自己去!拼了老命,也不能叫他们母子在我面前受这种罪,多好的孩子,我怎就没生个这样的儿子啊?」老人颤着身体要去帮忙。

与此同时,一群妇女高喝道:「打死这些畜生!」

妇女们要冲进去,男人们跳踏过篱笆,那六人见此情势,拔腿欲逃,却已经被人扭扯住,上百人出手,那六人岂能活?在呐喊声与痛叫声中,六人就急急地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愤怒过后,居民们才知道害怕:打死了人,该怎么办?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打死的?

也终於没有人知道,反正阿婆有出手、阿公也出手、妇女也出手,连小孩子都出手了,你一拳我一脚的,就叫这些人没命,众人心慌意乱的,正在此时,那孟风又过来了,原来是有人看不过去,早早跑去报案──孟风看到此情形,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六人,都是本地的恶棍地痞,他於是开始问,了解了情况,知道事情的始末,就以找不到凶手为理由,当场结了这案,然后叫官差把六具屍体拖走,「把地上的垃圾拖回去喂狗,一群烂人,早该死了。」

他看看地上抱着颜罗王哭的红珠,心中一紧,「这次看来又要被花主责骂了,唉,那黑小子其实蛮带种的。」

孟风等人离去后,居民们也散了,那个首先出言相帮的阿婆走到他们母子身旁,道:「孩子,以后常来奶奶家走走,这世界,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活下去的,有时候也需要别人的帮忙,虽然你看起来很可恨,可你真是个好孩子。」

阿婆被他的儿子扶持着离去,小宅院里就剩下颜罗王和红珠了,宅院周围的篱笆已经烂塌,颜罗王全身伤痛,脑壳上还流着血,觉得迷迷糊糊的,身体也无力站起来,红珠只是抱着他哭,也不懂得给他止血。

凌思静忽然回来了,见此情形,拔腿就奔跑过来──她之前并未知此事,孟风没遇到她,也就暂时没向她提,她是直接找上梁亭武要银子的。

她跑到红珠身旁,跪了下来,眼泪就落了下来,看着满身是伤的颜罗王,放下手中的包袱,抓着红珠的肩膀,哽咽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红珠只顾哭,一时也无法给凌思静解释,此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给凌思静递上一瓶药酒和一瓶止血药。

凌思静把止血药粉洒於颜罗王的头上,从自己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包紮了颜罗王的头,然后对红珠道:「娘,先把哥哥抬到床上吧!」

两女把颜罗王抬入厅屋的颜罗王的床上,凌思静就把颜罗王身上的衣服脱了,看了颜罗王胸膛上的图腾和剑痕,心下一酸,莫名地要流泪。

颜罗王的棍伤主要在背上,她把颜罗王翻转过来,那背上、手上满是伤,她柔嫩的手在他身上一抚,没有发觉骨折类的伤势,心下略安,把药酒倒在他背上,抆拭起来,红珠也相帮着。

抆完了背,要抆他的腿上之伤,凌思静捏到他的裤头,嫩脸一红,红珠就道:「思静,让娘来吧!娘不怕看他,你出去一会。」

凌思静默然地走出去,顺手关了门。

红珠把颜罗王的裤子褪下,然后在颜罗王的屁股和腿背上涂了药酒,哭道:「你每次为了三娘,命都不顾了,可知在三娘的心中,你的命比三娘的一切都要珍贵的。」

颜罗王不回答,他已经昏睡过去了,红珠把他的裤子拉上,开了门,朝在外面背着身的凌思静道:「他睡了,思静,你到我房里来吧!」

凌思静提起地上的包袱,跟红珠入了左房。

凌思静迫不及待地问道:「娘,可以跟思静说说今日的事了吗?」

「唉!」红珠抆了抆眼泪,低语哭诉,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叙述。

凌思静越听越哭得凄婉,当她听罢,两女都成了泪人儿,凌思静抱着红珠道:「娘,我以后再也不让哥哥给别人欺负了。」

红珠拭了拭凌思静的刘海,凄笑道:「女人本来是被男人保护的,女人又有什么力量保护男人呢?像你我这般弱的女子,也只有靠男人的保护,你的这个哥哥虽然不是很强大,可他总是尽所有的力量保护我们──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出事了,他也会像保护我一般保护你的,因为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嗯,我知道。娘,你瞧瞧!」

凌思静把包袱打开,红珠看见里面满包的白花花的银子,惊得目瞪口呆,她道:「思静,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凌思静道:「娘,这个你别管,以后我还能在这里继续住吗?这些钱,是我交的住宿费用,我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可是我知道娘想赶我走了。」

「谁也不会赶你走的。」红珠叹息,「只是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凌思静道:「娘,这些银子是干净的,也是思静的,你不要怀疑。」

红珠凝视凌思静,幽然道:「思静,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身世了,这段时日以来,我观察你好久,但一直不说出口,我早就觉得你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凌思静含着泪笑道:「娘,你别管那些啦,反正思静是真的把你当娘的,这可是真的,其他的,以后思静再告诉你好不?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娘你不用担心。」

红珠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思静,以后,你嫁给我家玉儿好吗?」

凌思静娇体一震,绯红着脸嗔道:「不啦,娘,他是思静的哥哥,思静不嫁他。」

红珠笑笑,道:「我们去向邻居们说声谢谢吧!」

「嗯。」

凌思静应诺。

两女挨家挨户地去道谢,顺道和居民们聊几句,就这样,到了黄昏时回来,造饭吃过,两女沐浴──以前她们沐浴的时候,颜罗王都会跑出外面,现在颜罗王躺在里面,凌思静在沐浴时心儿跳个不停,怕颜罗王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沐浴过后,两女各回房睡。

翌日清晨,两女醒来,颜罗王依然未醒,凌思静察看了颜罗王的身体,发觉并无大碍,就与红珠做早饭。

刚做好早饭,颜罗王恰巧醒转,从厅屋里走出来时,惊得凌思静两眼发直:颜罗王裸着上身,那头发竟然全红了,像血一样的鲜红。

红珠道:「玉儿──」

颜罗王朝红珠一笑,道:「三娘,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我的伤没事,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是铁打的。」

说罢,颜罗王就走出去了。

凌思静看着他消失,才转脸问红珠:「娘,他的头发?」

红珠却笑道:「好看不?我觉得红头发的他好看极了,他那头发是因为我变红的,我以前没有告诉你,其实他的头发早就红了,只是怕别人看了把他当成怪物,所以才染黑了。」

凌思静道:「我、从来没见过红头发的人哩,可是,真的很好看。」

红珠道:「玉儿又长高了一些,高大的身材配上那头红色的头发,披挂在他削铁似的流瘦的脸庞,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他在我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儿子,也是独一无二的男人。思静,我们吃早饭吧!」

红珠挽了凌思静进厅屋吃饭──这厅屋既是浴室亦是饭厅,而茅厕本就是有的,就在屋后。两女正吃着,忽然那个阿婆走了进来。

两女昨日拜访过这位阿婆,知道别人都叫她为「英婆婆」,红珠就道:「英婆婆,你来得正好,吃些东西吧!昨日谢谢你了。」

英婆婆喘着气道:「你们那黑小子是怎么了?一大早的逐家敲门,别人打开门,不管开门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就跪下来向人家磕三个响头的,弄得左邻右舍都无所适从。这冷天气,他还光着上身,而且,那头发,到底是怎么了?」

红珠听了微微一愣,继而会心一笑,搬来椅子让英婆婆坐了,道:「那是他的感谢方式!」

「啊?」

红珠看着颜罗王的空床,道:「我的这个儿子,很多时候面对别人时都是以他的虚假,他要裸着上身、红着头发去磕拜你们,只是想真心地谢谢你们。英婆婆,我儿子的头发本来就是赤红色的,是不是很好看呢?」

她说话的时候,眼泪里含着莹晶的泪。

红珠后来才察觉,经过这场劫难,颜罗王那颗被世人冷落的心渐渐地复活,在颜罗王深藏的漠然的心灵,对人世有了一丝温情,也因此,他本性的善良渐渐地苏醒──那可以说就是他从春风扬万里出来后沉埋了多年的童真。

「很好看,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赤色的头发,赤色的灵魂,赤子的心。他就像一块黑铁,一旦燃烧,就红得可爱。」

英婆婆也笑了起来,那双老眼笑得眯了,眯成一线的眼睛悄悄地眨出两颗老泪珠──这是一个老人赐给颜罗王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