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第三章 ~木兰花开~

扬州城呈现了空前的热闹。像是预了热夏的到来,城外野林里的蝉开始鸣叫。偌大的扬州城挂红吊绿的,比年节还要热闹,皆因今日是扬州城里着名的武林世家木兰居新立花主之日,扬州府台把这事当成皇帝老儿的事一样办,不敢怠慢。

一般的人,或许不清楚刘贤达的光景,但凡略有见识的人,都清楚所谓的扬州府台,几乎是木兰居一手造就的,木兰居的后台非刘贤达,相反,刘贤达的后台反而是木兰居。其妻子兰容身为木兰居上代木兰花主,几乎掌控着刘贤达的一切,刘贤达又掌控了扬州的一切,整个扬州无疑便是木兰居的天下。

今木兰居大喜之日,扬州哪能不热闹?凡扬州的官员、权贵都朝木兰居过来,且八方武林、黑白两道亦过来祝贺,扬州城的面子也风光,扬州城风光了,他刘贤达也风光,且刘贤达清楚不管黑白两道,在这种日子,都是不敢在木兰居眼皮底下闹事的。因此,他很放心地大肆张罗。

凡武林人都应该了解,如今的武林,几乎是五分天下。木兰居、金色宫、水晶坊、火焰堂、土灵堡,任何一个都是雄霸一方。据传,这五家原都正派武林,后不知因何原因,从上代开始,土灵堡和火焰堂被列入邪派代表,木兰居和金色宫则成为武林正派的支柱,而较低调的水晶坊就很难分出它的正邪了。

五大武林花主,都是清一色的女性,说也奇怪,现在的五行花主都是第四代,今年五家都更换新花主,早些时间金色宫、火焰堂、土灵堡和水晶坊都新立了花主,今日则轮到了木兰居了。

在上代花主中,土灵花主芳年早逝,留下一个女儿;火焰花主独身;木兰花主嫁入官家;水晶花主嫁给苏州首富;金色花主嫁给了当年的一代大侠并如今的一国之相李福。本来,随着花主下嫁,下一代花主便应该从花主的女儿中选出,也即是说,花主嫁到哪里,势力也跟着到哪里的,例如水晶坊和金色宫。可是,木兰居出了意外,就是兰容嫁给刘贤达之后没生有女儿,所以早就选好了兰心作为木兰居的新一代花主,於是刘贤达就没资格成为木兰居的太上老君。虽然在两年前,兰容突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但为时已晚。

兰心作为木兰候补花主,坐稳木兰居。

一些好事的江湖人,欲给五行花主按姿色排名看谁最美,可是选来选去竟然无法进行排名,皆因五行花主各有千秋,都是非一般的美人儿,且这新生代五色花主总体姿色竟比上一代花主要胜出,正是「江山代有佳人出,一代还比一代水」。

许多江湖年轻俊杰,都梦想着得到五行花主的锺爱,哪怕得到其中之一,算是百辈子修来的福份,若是把五色花主全部搂入怀中,那更是千世修来的艳福,即使下辈子变成一泡烂屎,也他妈的甘那个心情这个愿的。

但谁会想到,曾经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子竟然发誓要让五行花主做妓呢?

扬州城虽然喧哗,却无谁敢闹事,刘贤达对此有绝对的信心。然而他的信心往往都是别人给的,就像当年因为一瓶酒,他信心十足地要在林鲜的肉体上逞能,三分钟不到就软趴下来,所有的信心彻底崩溃。

晌午的时候,刘贤达的信心又一次被击溃,扬州城发生了一件很不光彩的「小事」,不知哪里来的色情狂,跑到街上见了女人就东摸西捏的,被一群好事的人喝骂着追打,那追的人越来越多,全城爱热闹的都加入追「色」行列,追了不知多少条街,撞倒不知多少摊位,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终於还是让色狼逃脱。

这事件让刘府台的脸丢光了,因为在追捕行动中,不但有民众,还有官差,更有一些正派的武林侠义之士,可这些都是球都不顶的,那色狼跑得贼快,谁也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这家伙除了好色,还是一个暴露狂,听说在大街之上只穿一件薄纱披风,老爱裸露着胸膛,他逃跑的时候就好像一阵狂野的黑色旋风儿,一阵扑过来,就不见了。

而此色狼非别人,正是刚到扬州城的颜罗王也。

他刚进入城里,看到城里的美女实在招摇,手儿劲痒,又做出那种极不道德之事,被人追得满街窜,幸好跑得快、闪得急。一个拐弯处,他被追得走投无路,只好躲进街角一间破屋里,见得一个老妇正在咳嗽,他就顺手拍了拍老妇的背。

老妇咳了一阵,顺了气,起身看他,问道:「谢谢孩子,你认识我么?」

颜罗王摇摇头。

老妇道:「人老了,记性不好,怕忘了认识的人,你坐一会,阿婆好久没人来看了,寂寞哩!孩子,陪我聊聊,阿婆给你倒杯茶去。外面怎么那么吵?」

颜罗王看着苍发微乱的老妇,道:「你的家人呢?」

「孩子都在外面图一碗饭,一年没得回几次,唉。」

颜罗王扶老妇坐了,道:「阿婆,你坐好,我来倒茶。」

屋不是很大,很易找到茶壶,颜罗王随手取过来两个旧碗,倒了两碗茶,道:「阿婆,你也喝一口,顺顺气,这样就不会咳嗽了。」

老妇笑得眼睛都眯了,乐呵呵地道:「孩子,你真善良,长得高大结实,是个好男儿!亏你不嫌弃老身又老又脏,还敢用我的脏碗喝茶,瞧你的穿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颜罗王喝了半碗茶,笑道:「阿婆,我以前连水沟里的脏水都喝过,难得阿婆的一碗好茶,跑了半天,渴着了。」

说到这里,颜罗王想起蜀山九蛇,想起曾经喝下的尿、吃下的屎,他心口一阵恶闷,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很快的他又恢复平静。

「颜罗王,你躲得倒是舒服,害我被追得喘不过气。」

紫玉夫的声音响起,颜罗王转首看了看走进来的紫玉夫,对老妇道:「这是我的手下,瞧他是否长得人模人样的?」

老妇看到紫玉夫,赞叹道:「好一个标致的男儿,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儿吧?」

颜罗王道:「他有特殊爱好。」

他顿了一下,把半碗茶递给紫玉夫,道:「你也跑累了,喝口茶吧!是阿婆的茶,很解渴的。」

紫玉夫看了看那个脏碗,皱了皱眉,道:「我不渴。」

阿婆起身移了张椅子给他,道:「孩子,你坐,我去造饭给你们。」

紫玉夫紧张地道:「阿婆,不用了,待一会我们就离开,我们还有事情。」

「阿婆,我们确是还有事情,你就歇着吧!你身体不好,不要忙坏了。」颜罗王又扶着老妇让她坐好,道:「我们先走了,有空再来吃阿婆一餐,我想阿婆的手艺一定好极了。」

老妇乐得眉开眼笑,抚摸着颜罗王的手掌,道:「真是好孩子,谁家女儿嫁给了你,是天大的福份哩!你可要记得来看看阿婆,一定要吃阿婆造的饭才好。」

她放开颜罗王的手,颜罗王将手举到嘴边,习惯性地亲吻了拇指背,笑道:「一定。」

阿婆起身替他们送行,她把两人送得很远,还向两人招着老手,颜罗王远远地回头向她举起手中巨斧。

紫玉夫道:「你认识那老奶奶?」

「不认识。」

「那你们干嘛那般亲热?」

「她只是一个孤独的阿婆,难道陪她聊几句、喝她一口茶,也不行么?」颜罗王冷眼盯着紫玉夫,道:「你知道她有多希望你喝她一口茶的?为何要伤一个善良老人的好心?」

紫玉夫愣了一会,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你这一路上,摸了多少良家妇女,去到哪里都被别人当过街耗子一般追,现在冒充起好人来了,哼!」

颜罗王道:「你别用那种语调跟我说话,我实在受不起你。我这辈子从来没冒充什么,我颜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好色,可老子到现在还是处男一个!你这公子哥儿的可能就不是了,你若跟着不舒服,可以走的,我没拦你,是你缠着我的,还好你逃跑的速度不输我多少,否则你早被剥了十层皮了。妈的,路照照,莫叫我碰到你,你奶奶的死定了。」

紫玉夫听得「路照照」这名,听到了腻,颜罗王几乎在每次非礼了女人之后,都会大骂路照照,似乎那个什么路照照和他结有不世之仇。其实颜罗王最恨路照照的,不是路照照让自己变成一个色魔,而是让自己在极度好色的同时又变成了不举的「男人」!

紫玉夫道:「你就承认你自己好色好了,何必把账赖到别人身上?又不是那叫路照照的男人拿刀压着你去摸女人屁股的,你倒怪起人家来了。」

「你懂个屁!」颜罗王口出粗话。

紫玉夫眉头皱皱,不满地道:「你为何总说粗话?」

颜罗王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是公子哥吗?我颜罗王没读过多少书,十多岁就开始流浪,就只懂粗的,不懂细的。」

紫玉夫眼神一黯,眼泪莫名地又在他的眼睛里打转,他道:「粗话不改也罢,可是,你那裸露的胸前,总该改改吧?没事为何老把胸前露出来?你,你那道剑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颜罗王道:「我就喜欢裸露胸前,至於这剑痕,我此刻所去,就是要了结这一剑的恩怨!在我结实的胸膛划下这一道性感伤痕的小女人,非叫她去做妓不可!」

紫玉夫惊道:「为何要逼女性做妓?」

颜罗王笑道:「没有女人做妓,哪有你们这等富家公子风流的地方?」

紫玉夫道:「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颜罗王忽然笑得很灿烂,道:「那种地方很玷污你吗?那你为何要跟着我?我就是在那种地方出生的,你跟着我,不怕侮辱了你公子哥的名誉么?」

平静的语气中含着很大的愤怒,紫玉夫跟随颜罗王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的一大特点,就是当他笑得越是开心的时候,他心里就越悲愤。

紫玉夫慌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必说了,我对你的认知没多少兴趣。我现在只想去找兰心那小娘们算账,好歹也叫她不敢忘了我颜罗王,不敢忘了她的剑曾经划穿我的心胸,我要让她知道我颜罗王是她一辈子的恶梦!」

紫玉夫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动作──微笑着的颜罗王,很轻地亲吻了自己的拇指背。

像当年还是孩子的他,老爱含着自己的或他的姐姐的手指……

第四章 ~语出意藏~

颜罗王到达木兰居之时,木兰居的大典已经宣告结束──他被群追的时间太长,所以错过了。

从春风扬万里到这里,他本想直闯木兰居,可是他的那种不良习惯总是在坏事,他这辈子也许最恨自己的好色,可他又不得不好色,偏偏色是好了,可实际上根本没有「色」的本事,所以他直到现在还是待宰的童子鸡──他觉得自己是绝对的处男,也是天下最好色的处男,干他娘的路照照。

木兰居位於扬州城的东面,建筑是一种木式的复古风格,不见辉煌,却见幽雅。和很多大户一样,木兰居占地宽广,约十亩之地,里面分许多小庄院及幽园静湖。

颜罗王被门仆挡在门外,极大原因是他太招眼了,本来他把红头发染成黑色,是为了低调一些的,可偏偏爱裸露他那特别的胸膛,守门人一看他衣衫不整,便把他拦截住了,一问却知道他没有请帖,也没有什么名号,更不是武林名门,守门人便拒绝让他进入木兰居的大门。

颜罗王笑嘻嘻地请求,不停地拍守门人的马屁,说什么英雄了得、英俊潇洒,说得守门的武士心花开开,可职责在身,还是不能放颜罗王和紫玉夫进入,颜罗王无奈,退离一旁。

紫玉夫建议道:「我们偷进去吧!这围墙也不是很高,随便一跃就过去了。」

颜罗王却道:「很多时候我可以偷偷进去,就是入兰心的门,我要堂堂正正从她的大门进入,然后堂堂正正的面对她,因为是她欠我的,不是我欠她的,只有她不敢面对我,没有我颜罗王不敢面对她。」

紫玉夫眼瞪瞪地看着颜罗王,他有些糊涂了,刚才的颜罗王还低声下气像个狗熊似的求那些低下的守门人,此刻却换了一副英雄气概,他实在搞不懂颜罗王的个性,一会儿说话哄得人家喜欢,一会儿却又沉默寡言。

颜罗王的神色忽然一变,掠过紫玉夫背后的眼神略见慌张,只见他急忙躲到一边人群里,紫玉夫跟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却见颜罗王注视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那马车缓缓地从木兰居里辗出来,紫玉夫又问道:「马车里是什么人?你认识?」

颜罗王不答,他只是注视着那马车,而恰在此时,那马车的窗格的帘子忽然大开,颜罗王大惊,欲掉头走的时候,却看见了兰容的忧怨的艳容,从兰容的口中呼出一句「咦」,颜罗王转身就逃,背后传来兰容的话,「罗王,你要进木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