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红珠怀疑道:「这怎么可能?你差点杀了他,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颜罗王道:「他不放也得放,因为夫人开了口,在刘府,最大的不是刘贤达,而是夫人,这一点谁都清楚。」

颜罗王扶着红珠进入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便宜的房间,用过晚饭,进入房里。

他尴尬地道:「三娘,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我想省着点钱用,以后我有了钱,我就给三娘住最漂亮的屋子。」

红珠叹道:「其实我也一样受得了苦,不睡这客栈也行,明天我们回春风扬万里,那里至少有个房子住,就不知罗薇现在怎样了。」

颜罗王道:「我想那里也是回不去的,蜀山九龙不会放过我们,大姐可能也被他们害了。」

红珠道:「咱们别提你大姐了,提起她,我就全身不舒服。」

颜罗王道:「为什么?」

红珠道:「你不记得你离开前罗薇给你的那一碗汤吗?」

颜罗王笑道:「是的,我记得,那时我不明白大姐为何突然对我那么好。」

红珠凝视着他,道:「那是有毒的。」

颜罗王的笑容凝结,好一会才道:「就因为那样,三娘才会把那汤打落地上,才会急着赶我走,是吗?」

红珠道:「我虽恨你,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毒死,你如果不走,她还是会用别的方法除掉你的。」

「是吗?看来这春风扬万里更是回不去了!」颜罗王道,他的语气中有种冰冷的元素。

红珠想说话,却张口无言,脸在灯光下渐红。

颜罗王看得奇怪,问道:「三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红珠细声道:「没了。」

「那我先睡了。」颜罗王说着,就欲躺到地板上。

红珠突然柔声道:「你睡到床上来吧!三娘不怕你!」

颜罗王的头彷佛受了重击,头有点晕了,扭脸愣愣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红珠,发觉他的三娘美得让他的心儿跳个不停。

他看着他的三娘把身子移到了床里边,留下一半床位给他,他的黑脸也忽地红了,忙道:「三娘,我还是睡地上吧!你知道的,我现在长得比你还要高了,不是以前的小玉儿了。」

红珠幽幽一叹,道:「是呀!儿子长大了,就不愿意和母亲睡在一起了。」

颜罗王搔搔头,急道:「三娘,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愿意,而是,而是——」

红珠道:「而是什么?」

颜罗王憋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理由,道:「三娘是女人,玉儿是男人,不能随便同睡在一张床的。」

红珠彷佛明白了什么,道:「原来如此,那你就睡地上吧!还说自己是男人哩,连个女人都不敢睡。」

「这?」颜罗王说不出什么来了,倒地就闭上双眼。

红珠看了他一会,也睡过去了。

翌日起来时,他们结了账就准备出城,然而没走多远,却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他们不愿见到的人──草龙。

草龙是个中等身材的白面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还算过得眼,左耳带着一个巨大的耳环,一副笑脸迎上他们,道:「黑小子,事隔多年,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吧?近来可好?哟,这是你的姘头吗?虽然年龄比你大了些,不过长得可真够水的,想不到你黑小子也有此种艳福,不愧是从妓女那肉缝里钻出来的杂种。怎了?不顺耳,想干架?」

颜罗王握紧斧头,笑道:「这位大叔,我怎么会不记得你?那次我偷看你和一个妓女做事,老实说,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你好像只动四五下就全身抽筋似的,真是服你了,哈哈,一代快枪手呀!怪不得你会整天拿着一把短枪了。」

此时街上的人虽少,但远处的人看见他们拿着武器对峙着,都向他们靠近。

这世界,谁都喜欢看热闹。

草龙的脸也黑了,向颜罗王逼近,眼中的凶杀之意尽露。

颜罗王心里紧张地等待他的靠近,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激怒草龙,因为自己在草龙的心中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小子,他要在草龙怒冲理智以及轻敌的时候,冒险一搏。这是他唯一的出路,成与不成,他都要一试。就在草龙逼到他身前的时候,他突然踏上一步,右手的斧头以草龙不注意的角度砍向他的左腰。

草龙在怒火中,的确不能预料这个全没武功的黑小子会对他突然出手,而且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他向来都很沉静,可是今日却轻易地被颜罗王激怒,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其实每一个男人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们在床上不行,而偏偏是那种实在不行的男人就更加的不能听到此种话,颜罗王说出他心里的那个结,他哪能不怒?

但草龙是何许人也,岂会被颜罗王的斧头轻易砍到?也许颜罗王的斧头对上不会武功的人,的确是必杀的一击,可是他对上的是蜀山九龙中的草龙,那么这必杀的一击,就成了无效的一招了。

草龙急飞而退,手中的短枪击在颜罗王的斧头上,颜罗王只感到手臂震痛,手中的斧头脱离他的手往后抛飞,同时感到强大的撞击力把他的身体也震飞出去,落在七八步之遥。

他挣扎着坐起来,喊道:「放开我三娘!」

草龙的手抓住红珠的头发,扯得红珠的脸都扭曲了,红珠却没有哼一声,草龙笑道:「原来是你三娘呀!我还以为是你的姘头,我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一看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个有福的人,竟还以为你会有大艳福,唉,真是失败!」

颜罗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抆了抆嘴上的血,道:「你放了我三娘,你要对我怎么样都行。」

草龙笑道:「没有本事就学乖一点,这就对了,别学刚才那样以为一把烂斧头就能杀人,我这么厉害,都没想过杀人,你毛没长齐倒也够阴狠的。哦,说错话了,怎能说自己不想杀人呢?唉,算了,不杀就不杀,只要你从我草龙的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了你们!」

颜罗王看了看周围的人,大概有三十多个左右,现在不是热闹时段,要不然可能这街会围个水泄不通。不知为何,他偏偏看见几个他很熟悉的人,在这人群里,竟有兰心、刘福生、燕中,还有一个,竟是会宾楼的喜娘?

这些人都怀着看戏的心态,大概没人想帮他们两母子的忙。

颜罗王看着一脸痛苦的红珠和得意笑着的草龙,心中悲愤却又无能为力,此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他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他强忍住心中的恨意,走到草龙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趴下去。

一直不吭声的红珠却突然哭喊道:「玉儿,不要!你让三娘死了算了,男人要有男人的尊严!」

颜罗王抬脸惨笑道:「三娘,没有你们,我连命都没有,还谈什么尊严?何况你们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尊严,对於我来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与我无缘。三娘,别说从他的胯下爬过,就是从刀口子上爬过,我也会爬的。你忍一会,我爬过去,他就会放了你的。」

他埋脸下去,默默地从草龙略张开的双腿间爬过,四周围观的人突然背转身去轻抆了双眼,然后许多人都无声地离去了,他们虽然不喜欢这个黑屁股,但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赤子之心令他们感动得流泪,他们再也没有最初的看戏心情。

兰心、燕中、刘福生和喜娘以及另外几个人没有离开。

颜罗王从草龙背后站起来,道:「草龙,你可以放开我三娘了。」

草龙狂笑不止,道:「你不是说我草龙是快枪手吗?我想带你三娘到暗处爽两下也用不上几秒钟,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吧!」

「畜生,放开她!」兰心终於喝出一句。

草龙一惊,想不到有人敢对他如此喝喊,他定睛一看,原来又是一个娇美的小人儿,那双眼就发了光,淫笑道:「小姑娘,你也想尝尝快枪手的滋味?」

兰心冷冷地道:「如果你的枪能快过我们木兰居的剑,你大可以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草龙全身一震,猛然放开红珠,神色慌张地看着面前三人,忙道:「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娘,请姑娘原谅。」

兰心道:「我一直都在看着,本来你要他们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你既然放出话来,别人也从你胯下爬过了,你还不放人,我就看不下去了。我给你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之后你还在我的视线里,就看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了。」

草龙不待她说完,已经不顾一切地飞身离去,看来兰心给他半分钟实在是太多,给他三秒钟,他可能也会逃得无影无踪。

红珠感激地道:「姑娘,谢谢你!」

颜罗王看了一眼兰心,无言地扶着红珠,道:「娘,你头疼吗?都怪玉儿没本事,让你被别人欺负!」

红珠流着泪道:「你已经做得很好,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好,娘从今以后都不会恨你了,你是三娘最好的儿子!」

颜罗王的眼中有了泪光,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流泪了,多大的苦痛都不能叫他流泪,红珠轻轻的一句不再恨他了,他就忍不住眼泪的溢出,他道:「三娘,我真想在你怀里哭一场,就像小时候一样,但我曾经答应过萧娘,绝不再哭泣的。」

红珠抆拭着他那未来得及流出眼眶的泪珠,道:「那就不要哭,男人是不该随便流泪的,萧娘对你那么好,你答应过她的事可得做到。」

颜罗王哽咽道:「嗯,三娘,玉儿会做到的,我们走吧,三娘!」

「慢着!」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刘福生突然喊道:「颜罗王,听说你胆子挺大的,竟敢对我爹行凶!」

颜罗王回头盯视着刘福生,缓缓地道:「我本来想杀他,可是我欠你娘很多,我必须还她一个人情,不然你现在已经在为你爹举行丧事了。」

刘福生冷笑道:「草龙不要你的命,我也不要你的命,你拿斧头砍我爹的那只手必须留下来!」

颜罗王淡然一笑,不再看刘福生,转头对红珠道:「娘,我们走,有些人的脸虽长得极好,但我看了想呕吐!」

刘福生的剑忽然出鞘,兰心道:「表哥!」

刘福生清楚兰心是想让他收手,但他岂能就此罢休?踏前一步,手中的剑就挥砍向颜罗王的右肩,在半空中被燕中举剑格挡住。

刘福生怒道:「燕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燕中沉着脸道:「除了今日,你什么时候杀他都可以,但现在不行,他的血性赢得了我的敬重,我不会让你杀他,除非你先杀了我!」

刘福生道:「他从别人胯下爬过去,那也叫血性?」

「正是因为他从草龙胯下爬过去,我才会举剑挡住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也有娘,我也是做人儿子的!」燕中说到后来,语气激动,拿着剑的手也在颤动。

刘福生喝道:「让开!」

兰心叹道:「表哥,收回你的剑吧!」

刘福生道:「你也帮他?」

兰心仰脸望天,没有回答他,刘福生狠狠地瞪了颜罗王的背影一眼,撤剑独自离去。

颜罗王回首的时候,刚好看见兰心把脸转向他和红珠,他的黑亮眼睛却碰到兰心那双有些湿润的大眼睛,他的心灵剧颤。

也正因为兰心这含泪的一眼,他永远地记住了兰心的眼睛,就如同他永远地记住了兰心伤在他胸口上的那一剑。